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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女不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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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女不舞

西陵桓站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,遠處數聲狼嚎穿破長空,天際處隱約有一人禦獸而來,數十頭與阿風一樣的雪狼狂奔於他的身側,體型巨大。西陵桓轉身朝相反的方向奔跑,口中大喊著姥姥、西陵澈、陸寒亭的名字。烈風在他的耳邊咆哮,他拼命地奔跑,不時回頭望去,身後是那數十頭雪狼,還有那個戴著銅面具禦獸的人,面具上是猙獰可怖的表情。西陵桓大口大口地喘氣,跑到一處懸崖邊,懸崖萬丈,雲蒸霧繞,西陵桓沒有了退路,回過身來面向這數十頭露出獠牙的野獸,那碧綠的眸子森森,令人害怕。還沒來得及思考,短促而詭異的笛聲傳來,那數十頭野獸便一齊撲向了西陵桓……

“不要!”西陵桓滿頭大汗,一下子驚坐起來,大口大口喘著粗氣。睡在他身旁的阿風原本用兩只小爪子壓著幾個大白饅頭,突然被嚇醒,警覺地豎起耳朵四處張望,隨後靈活地跳到西陵桓腿上,撐起身子,安撫地舔舐著他的臉頰。

“阿風……我究竟是怎麽了?寒亭大哥呢?”阿風歪著小腦袋學著西陵桓昨日發狂的樣子張牙舞爪起來,然後學著西陵桓倒地。然後一骨碌爬起來,看著西陵桓,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。

“阿風,你是不是身上有跳蚤,也對,好久沒給你洗過了。”

阿風一聽西陵桓沒懂自己的意思,但苦於不能言語,著急得上串下跳。

西陵桓則不理會它,用手按著額頭,扶著身後的大樹緩緩起身眼前是一汪深潭,潭對面是一幢屋子坍塌後的廢墟。西陵桓朝潭水走去,幾步跪在潭前,雙手捧起潭水喝起來,潭水清幽如鏡面,倒映出他的模樣來,他捧到半空中的手停了下來,怔怔地望著水潭中的自己,那潭水裏的模樣像極了噩夢中戴著面具禦獸而來之人。

阿風跟著來到潭前,低下頭露出小舌頭舔起水來。突然,西陵桓開始瘋狂地拍打著潭水,阿風以為他在拍水玩,也跟著開心地嚎叫起來。

就在這時,身後傳來陸寒亭的聲音:“你是誰?”西陵桓轉過頭去,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被陸寒亭拿寒鐵羅剎扇指著,女子渾身瑟瑟發抖,手裏拿著阿風之前壓在爪下的饅頭,嘴裏塞了一個。

“不,不要殺我,不要殺我……”

“桓,你的感官變弱了,有人靠近都不曾發現。”

“我……”西陵桓走上前來,面色十分蒼白,“我又做了同一個夢,我又看到他了……”

陸寒亭面露擔憂之色,道:“我們得盡快找到那個女子,把狼尾找回來,立刻回西陵山,一刻也不能再拖了。”

西陵桓微微點頭,並不言語。陸寒亭對著那個衣衫襤褸得女子問道:“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你究竟是誰?”

“我,我,我是個孤兒,就住在這山裏……”

“說謊。”

“我沒有說謊!”孤女情緒激動,把手裏的饅頭抱得更緊了些,隨後低聲喃喃道,“我只是太餓了,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……”

“你說你住在這積雲山,可是據我所知,這積雲山方圓百裏,除了山寨和這積雲潭便再無人居,你要是再不說實話,休怪我無情。”

“別殺我!別殺我!”孤女用手在空中揮舞著想要保護自己,饅頭卻掉到地上,她嗚嗚哭泣起來。

陸寒亭作勢要殺孤女,西陵桓上前拉住了他,道:“寒亭大哥,我看她並沒有惡意,或許真是餓極了才會來偷我們的口糧,我們放她走吧。”西陵桓說著便從竹簍裏掏出幹凈的饅頭,遞到孤女的手上,“姑娘,你別怕,我們不會傷害你的,我看那饅頭掉到地上了,染了灰塵泥土,這裏是幹凈的,你拿著去吧。我明白饑餓的感覺,確實不好受。”西陵桓說著說著,咧起嘴角,露出陽光的笑容來,一顆虎牙可愛又逗趣,孤女怔楞一瞬,立馬抱著饅頭跑掉了。

看著跑進樹林的孤女,陸寒亭收起羅剎扇,對西陵桓道:“桓,你就是太過善良,殊不知剛才那明明就是一只狐妖,幻化成人形,幹得可都是吃人的勾當。你呀你,我本該殺了她便了,你可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。”

“好了,寒亭大哥,你說的都對。”西陵桓摸摸後腦勺,窘迫地笑起來,“對了,我感覺這附近有人留下的痕跡,應該是不久之前。”

“你睡了一天總算感官都恢覆了,沒錯,我在四周轉了轉,那棟木屋的側面有山寨強盜的屍體,我本以為會不會又是之前的活死人,可是並非,他們身上都是劍傷,而且很亂,沒有章法。屍體旁邊還有一輛囚車,興許像茶寮老板說的那樣,山寨的人押送那幾個人來這裏,隨後他們發生了流血沖突。”

“那這四周有沒有……”西陵桓不忍問出口,況且他的感官也沒有嗅到這裏有阿竹的氣味,“這裏味道太亂了,我實在分辨不出來。”
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我循著屍體四處察看,並沒有發現除了他們之外的人,可以肯定的是,那個女子連同另外的幾人應該是安全的。”

聽到“安全”二字,是西陵桓意料之中的事,心裏有些許的開心,“寒亭大哥,那我們現在怎麽辦?”

“你那鈴鐺沒反應?”

“沒有。”西陵桓看也不用看,伸手進衣兜,緊了緊那串銀鈴。

陸寒亭低頭沈思,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,露出無奈的表情,苦笑起來,道:“還能怎麽辦,回洛川城,找你大哥去。”

“寒亭大哥,你真的想好了……”西陵桓也露出為難的表情來,像打了霜的茄子奄奄的。

“走吧,否則還能怎麽辦……不過,洛川城人來人往,地界大,消息廣,說不定能夠想辦法打聽到那個女子的消息。”

“我看啊,還沒找到她,就已經先被大哥煩死了……”西陵桓滿臉淒苦,臉拖得比倭瓜還大,阿風看著他兩人的表情,也害怕得瑟瑟發抖起來,畢竟那是個時常想把它煮了、頓了、燒了吃的家夥。

與此同時,積雲潭邊枯敗肅殺的樹林中,一抹倩影靜靜地註視著西陵桓和陸寒亭離去的背影,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。就在此時,樹葉搖晃,沙沙作響,一個靈動的火紅色在樹林中穿梭跳躍,朝這抹身影而來,乍一眼才看清,是一只通體赤紅的小狐貍,此刻正乖巧地蹲在女子身旁,她擡頭望向衣衫襤褸的女子,婉轉悅耳的女孩聲從她的口中傳出。

“不舞姐姐!不舞姐姐!”

“小顰。”

“不舞姐姐,你找到毒娘子的不老丹了嗎?咦!饅頭!好吃的大饅頭!不舞姐姐,哪裏來的饅頭?”紅狐貍歪著小腦袋,眼睛骨碌碌地轉著,對著眼前女子手中的饅頭流出了口水。

“貪吃鬼,這些饅頭是剛剛一個呆子拿……”被紅狐貍叫做“不舞姐姐”的女子擡起手來,看著幹凈的饅頭,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“呆子”一詞。此時細想起方才自己只不過是來坍塌的廢屋碰碰運氣,畢竟毒娘子死了,她的廢屋裏說不定還有好東西,比如傳說中她生祭九九八十一人練就的不老丹,卻沒曾想看到一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和一頭幼年雪狼,傻小子像是做了噩夢,渾身冷汗,之後竟然還和那頭雪狼比劃著說話,他兩的對話明顯牛頭不對馬嘴,甚是有趣,不舞索性斂了氣息在一旁觀看,只見他走向水潭,呆楞楞地盯著水潭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,隨後卻像發瘋了一般拼命拍打著水花,不舞好奇,想知道這水潭裏是不是有好玩的東西,於是現了形想靠近他,就在此時,出現了一個拿著扇子的中年男子,十分不友善地準備攻擊她,幸好她聰明,靈機一動撿起地上的饅頭裝作可憐模樣。雖說狐貍狡詐,可那中年男子更加奸猾,硬是要對她下手,她原本也打算豁出去了,可沒想到這呆頭傻小子竟然上前攔住了中年男子,還拿了幹凈的饅頭給自己,真是個呆子。

不舞想著想著,一雙盈盈妙目滿含笑意。

“姐姐笑了?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?說來讓小顰也樂一樂。”

紅狐貍叫了她半天見她沒反應,便默念口訣,煙霧迷蒙間已是一位妙齡少女的姿態,只是赤紅的尾巴卻還收不住,堪堪露在了外面。不舞已是回過神來,對著小顰撲哧一笑,道:“尾巴,尾巴,怎麽這麽些天,變身的法術卻是沒有長進呀?”

小顰羞愧地低下頭,繼續默念口訣,赤紅色的大尾巴便被收了回去,如此便是一個嬌俏的少女模樣了。

“不舞姐姐快別取笑小顰了,小顰資質低,這人形沒法維持得太久。倒是姐姐你,不僅維持人形的時間長,而且這容貌也是極美的,這世間男子見到了姐姐你,哪一個不被迷得神魂顛倒的。”小顰滿眼裏都是閃閃的星光,極盡誇耀之能事。

“壞丫頭,現在是越發地能說會道了。”不舞扭動身姿,搖身一變,褪去了襤褸的破衣衫,轉而為一件嬌艷的紅衣裙,裙帶緊收,柳腰盈盈一握,清純與嫵媚交集,渾然一體。不舞將饅頭遞給小顰,小顰開心地接過,連連感謝。不舞則嘆息道,“巧舌如簧,不過是為了我手中的饅頭罷了。”

小顰繼續吃著饅頭,看到不舞面露憂傷之色,忙問道:“不舞姐姐怎麽不開心了?”

不舞沒有言語,和小顰走出樹林,來到積雲潭,兩人在毒娘子的廢屋搜索了好一會,結果一無所獲,於是兩人懨懨地坐在潭水邊聊起天來。

不舞一只纖纖玉手劃弄著冰涼的潭水,一邊望著坍塌的廢屋對小顰道:“毒娘子這一走,我們便少了許多樂趣,往日裏你我姐妹總想著怎麽偷她的不老丹,如今看這樣子,不老丹恐怕早已被人拿走了。”

“那豈不是誤了姐姐的修行?”

“是啊,若是吃了那不老丹,修為最起碼可以進階兩個水準。你我如今是狐妖,做妖最難了,若是提升了兩個水準,那就是……”不舞連連嘆氣。

“狐仙?!”

“傻丫頭,妖就是妖,妖不可能有心,更不可能成為仙……”不舞將手停留在潭水裏,深秋的潭水冰冷刺骨。

“可是無論如何,到時候就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了!”小顰湊上前來,神秘兮兮地對不舞說道,“不舞姐姐,你說這不老丹會不會是被姐姐說的那呆子拿走了?”

“你說得對,那個呆子……我要去找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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